【焚越】【苏越】青玉案
二
季春三月，昆仑之巅，人间本是桃李报春的时节天墉的积雪却还未褪，风捎着冷香穿过回廊，惹得一众天墉弟子紧了紧衣袍，转身便看见掌门带着玉泱练剑。
游龙之姿，乘风之势，一番仙风道骨，颇有驾鹤飞升的气概。
玉泱的这一套剑法已练纯熟，人比起年前也更加稳重，这让陵越欣慰之时也不禁感慨，自己，是不是该考虑退位了……
“得了吧，就那小子，你至少得再等个几年他才挑得起你这担子。”不知何时一袭红衫的焚寂出现在自己身后，毫不留情的抛下这句话。
陵越回头看了看他，果然，差人给他送去的冬装又没穿。
焚寂来天墉已有几载，可身上永远是这身衣裳，冬不避寒夏不得凉的，陵越年年差人给他送去衣裳，他年年不穿。
陵越看着他冻红了的耳朵，解下身上的紫色披风给他披上，并不意外对方的侧身一躲。
焚寂蹙起眉头看着陵越，像是很不高兴：“别在我身上找你那师弟的影子，我是我，他是他，不过是外表皮囊相似了些，还真把我当成百里屠苏了。”
陵越很是无奈，虽说焚寂与屠苏的样子确实是相似，但两人的性格确是天差地别，于陵越而言，焚寂是焚寂，屠苏是屠苏，并没有谁是谁那一说，更休说是将谁看作谁了。
而瞧焚寂这模样，倒像是个闹别扭的小娃娃。
“我并未将你看作屠苏。”陵越将披风给焚寂系上，在他身前说道：“我很清楚，在我跟前的，是天墉第十二任掌门座下剑侍焚寂，而非百里屠苏。”
焚寂为剑侍，不比掌门，继任时自是不存在什么继任仪式，而此刻，于这昆仑之巅，碎琼乱玉裹挟着寒风扯着两人衣袍猎猎作响，掩不住陵越这一句话的掷地有声，似是信任，亦是传承。
天墉城第十二任掌门陵越
天墉城第十二任掌门座下剑侍焚寂
落雪纷纷，似是给昆仑披上层层雪纱。焚寂扯过陵越替自己系披风的手，顺势将人带入怀中。
怀中的人身形一顿，忙不停要与焚寂拉开距离，奈何一双手紧紧扣着他的腰，令他动弹不得。
“胡闹！”从未与人这般亲近，陵越感觉全身的别扭，却又挣脱不了对方的桎梏，只得红着一张脸呵斥，可惜，收效甚微。
怀中的陵越，少了平日一派执掌的威仪，多了几分惊慌，原本被紫金冠高高束起的白发也因为他的挣扎零散的散落下来几缕，衬得那张平日严肃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稍显柔和。
焚寂有些恍惚。
自己对陵越的印象，基本都是停留在“一直照顾百里屠苏那个兔崽子的爱管闲事的另一个兔崽子”，可一转眼，这兔崽子也长这么大了。
那一年，百里屠苏还在天墉，陵越也还未继任掌门，焚寂透过百里屠苏知道陵越这么个人，紫胤只管捡不管养，倒是这个大师兄又当爹又当妈把百里屠苏照顾得无微不至，女红、烹饪是无一不通。
看着在厨房忙进忙出的陵越，焚寂满脸的不耐烦，这个兔崽子的身体用起来真是不方便。可这兔崽子和他已为一体，哪怕他意见再多，也无济于事。
“屠苏？还是不舒服吗？”一双手抚上焚寂的额头，少年带着担忧的声音飘来。
焚寂扯出一个假笑：“无事，让师兄担心了。”
看清楚，本座可是堂堂焚寂大人，不是你那什么师弟，该死的。
陵越看着自家师弟“虚弱”的笑，既是心疼又是懊恼，若不是自己私自带屠苏下山，也不会遭遇妖孽袭击，惹得屠苏煞气发作。
“屠苏，饿了吧，先喝粥吧。”
粥？
焚寂本就非凡物，不食五谷，以天精地气颐养自身，也因此，从不知饿为何物，可此刻，他竟是感觉到一阵一阵的饥饿感。
定是这兔崽子的身体的缘故！
可是
扫一眼桌上那碗热腾腾的鸡丝粥，焚寂觉得，看起来好像还不错。
的确是不错，否则堂堂的焚寂大人怎么会整锅都给吃了，最后甚至意犹未尽就差去舔锅底呢。
陵越看着是好气又好笑：“慢点吃慢点吃，锅里还有。”最后甚至连自己那碗粥也给了焚寂，焚寂也是丝毫都不客气，接过就吃。
自此，焚寂没事就占占百里屠苏的身体，借着百里屠苏的名义，次次都是缠着陵越下厨，而陵越也绝不会拒绝，变着花样给焚寂做吃的。
那时候的焚寂想，这样好像也挺好的。
后来，百里屠苏下了山，焚寂也就再没吃过任何东西，剑灵本就不需食五谷。
再后来
铁柱观一别，天墉城三年之约，焚寂这才意识到
——那小时候给自己做饭的兔崽子也长大了。
白发三千的陵越掌门在自己怀中，容貌却是不老，一如当年。
他两颊绯红挣扎着想从自己怀里挣脱，不似少年的稚嫩，亦少了青年时的风发，却是永远的沉稳，温润的气质吸引着焚寂的目光迟迟不肯移开。
不好，这样下去很不好……
焚寂如是想。
“掌门！”
玉拂的声音惊得焚寂赶紧放开了陵越，陵越整了整衣袍，恰好玉拂已至他们跟前，看见焚寂也在，慌忙行了个礼，看着陵越道：“掌门，山门前有一人说是掌门故人，特来求见。”
“何人？”
“百里屠苏。”